文、图

广州海关雷健

和秋天一起来到美国。

乘广州到旧金山的直航是一次艺术行为，十六个小时的航程刚好补上十六个小时的时差，全程无夜，到达时仍是你出发的那一天那一个时辰，谁说不能走进河流两次呢？

你以为往东飞，却去到西方国家，来到一个接触最多的陌生地，来到一个落后大半天的发达国家。

第一站是最近的旧金山。金光闪亮的前方是金门公园。那些古旧的掘金历史在远去，凭着IT产业和温暖天气，旧金山在城市发展上已经和纽约相差无几，消费水平在全美算一线。

听着头顶轰鸣，抬头一看，原来是空中喷雾广告，似是天使所写。又一看，左边路标的人儿被贴上翅膀。我觉得这不是巧合，而是启示。

初来乍到，因为陌生所以没有安全感。美国的街头喋血，在电影里看得多了，新闻里也常有发生。但真实情况如何，当地人也只会一边安慰你美国很安全，一边说到了晚上绝不能去范围模糊不清的危险区域。听起来倒也张力十足。

但是再安全也别忘了美国有一个罪之城～赌城声色犬马之余也大小咸宜，路遇变形金刚和钢铁侠，我拍照后那大黄蜂向我伸一个指头并隔着头盔大叫什么。我以为那是拇指，也回敬拇指点赞。走远了才醒觉他是问我要一美元作为回报。

不想下重本穿道具服装的就唯有脱衣了。美国的恶趣味让人啼笑皆非，大叔是很淡定，但生意也淡得很，他摸摸肚皮四处张望。

也难怪，正宗的兔女郎就和大叔隔着街对站。慢着，右边的人抱着啥玩意？

全世界都不相信猫王已死，他们把这份追思留给这里上百个扮演者。可惜我镜头前这位未入夜就要变身，等着公车回家做回自己。

赌城在荒漠中如海市蜃楼，游客买定离手醉生梦死，只有旁边大峡谷里的印第安原著民，在游客如游鲫中无所事事，他们好像无所事事了两百多年。

最是无所事事的是这里小小的胡杨木，按照我们的情景设置他们是要等九千年才倒下。有够无聊的。

穷山恶水除了百无聊赖也有伟大事迹——在群山中硬是流出一条峡谷。而人类来到这里却是看表面雄壮实则失败的一方，然后说什么上善若水。当然，水仍继续流，不在乎虚名。

山谷回荡着这大如公鸡的黑鸟的怪叫，它在中国和日本分别是鬼和神，在美国才是乌鸦。

到了美东也有大山水，这是水流量世界第一的尼亚加拉大瀑布。青春少艾的头巾少女啊，你们此刻在想什么？逝者如斯夫？

而旁边的德州少年，凭栏观水奔腾成瀑，和坐在牛背上翻跃有相似处么？

和我们的山水悠远不同，美国看自然以大以粗为美，这在他们冷硬的城市建筑中也可体现，从来不缺史诗般的几何美学，如每个博物馆。

这里的地铁运营已久，在我们眼里真是破败不堪，永远都在修补中。但细看也有粗砺的工业美，如古旧的舞台，熙熙攘攘地戏如人生。

simple又naive的他们是没有悲剧美，除了中央公园里纪念列侬的一角，人群后面有一个黑人拿着吉他轻唱《Imagine》。你可以想象，在纽约敢在街头卖艺的，都是实力派。

城市大车站都是大型古典主义建筑，穹顶或会画上星宿，相比下再遥远的出行，再孤寂的别离，在茫茫星际中又算得了什么？

在东部城市游，博物馆是重头戏。容纳艺术品的博物馆，本身也要是一件艺术品。这里每次上下，前方都有一道光，有着宗教的生死观。

而博物馆的工作人员也要有艺术家范儿。

艺术就是旁若无人自成世界，同时又是跨越时空以故为师。她在临摹艺术品，我们一班闲人在看风景。

亚洲艺术在美国博物馆比重不算高，但以中国为首，印度日本居后。这里将展厅布置成寺庙，真实还原佛像的摆放环境。但一班少儿进来上课，逗趣放松指指点点，神灵如顽童慈父。

除了开放给无知少儿上课，也会让有基础成人临摹。他们都画得很好，待完成时，简直可趁保安不注意就调换过来。

到了现代艺术开始晦涩，如这项《女人与E调》，她就在金帘中，几个小时重复弹着E调。她看着我莽撞进来，好像看着一个杂音。

快闭馆了，一个男声合唱团在门前集合，三首咏段让原应喧闹的广场鸦雀无声，继而掌声雷鸣。他们排着不是很准军的队列回去，途中又唱起来了。

费城艺术气质比纽约更盛，所住区域多是画廊旧书店纹身店，懒散人也多，坐在路边问路人能否救济，大妈看不过眼，抓住一个来训。

在华盛顿严谨的气质中看到此等精致雅皮，真想尾随看他在哪个部委上班。

为宣传和支持对抗乳腺癌，他们都穿戴有粉红色衣物暴走，走完布鲁克林大桥，又兜上曼哈顿大桥。我被裹着走，时不时他们有人以为我是其中一员，要跟我击掌鼓励，我唯唯诺诺。

走累了，真觉得小绵羊是我这些城乡结合部出来的人最爱，它能抒发我罗马假日的情怀，又能轻易取代我一日三万步。不过，我还是站立行走吧，可以解放双手来看地图和拍照。

走着走着到了离万圣节两个街口，满街已经多鬼怪，连“非礼勿视勿听勿说”都被玩坏了。

地铁站里这孩童爬上椅子坐正了，我才看到他脸上也画了狸猫的妆。我进地铁坐下，进来个小小的蜘蛛侠，让给他。旁边的阿姨说:Youshouldstickonthewall,spideman。他说我还没学会。

小孩爱胡闹，大人也趁机宣泄内心的另一面。这个时候整个纽约都年轻起来。

就连驴象之争，也以怪趣的方式表现。

有些搞怪不需等节日。全世界的人都相信触摸华尔街的铜牛能发横财，牛头最佳，但牛蛋则富得更有种。

相比纽约的节日气氛，波士顿低调多了，不愧是大学里面的城市，人人爱读书。而这张我也终于敢正面偷拍了。

这是波市立图书馆，为美国最早，当年为波士顿赢来“美国的雅典”称号。里面的管理员跟我诉苦，原以为来这里工作可以看书，来人太多太忙了。

波士顿有一条自由之路观光路线，记录从这里开始独立战争的历史。很多中小学生都会参加，而讲解员都穿着当时的服装，代入感很强。这位老先生对我拍照的要求欣然答应，还用中文说你好和谢谢。

当然，就算是大学的语言教授也只会说这两个词，也只认识北京上海。虽然他们都觉得中国很重要，但那是远东，遥远的另外一个世界。我来自的地方，原来那么遥远。

（本文头图取自网络）

本期编辑：牛梦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