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三河湖的那一天,正好是立秋,天气却依然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大概是不久前的那场大雨积蓄了力量,树木和庄稼没有显示出多少失水之态。站在三河湖景区,环顾四野,没有耸立的高楼切断视线,没有林立的工厂搅扰安宁,这原始的乡村风貌凭借什么吸引着人们蜂拥而至呢!带着满脑子的好奇,我走进了三河湖腹地。

林荫路寻源

这是一条寻常的柏油马路,不很宽,仅供两辆轿车擦身而过。马路两边种植着乡村最常见的杨柳古槐,树林间古藤缠绕着,攀援着,寻找枝叶空隙漏下来的点点阳光。毕竟过了开花的季节,树林间的花儿少得可怜,除去零星的罗布麻花,就只有开在藤蔓上的无名小花了。这是一种生着心形叶子的绿色青藤,白色的小花攒在一起,形成巴掌大的花序,远远看去,就像在碧叶间飞翔的小鸽子。

站在路边,极目远眺。往前,看不到小路的发端;往后,看不到小路的尽头。路转了弯,树木也跟着拐弯,让人猜不出浓荫遮蔽的深处究竟藏着什么妙境。这些普通的再也不能普通的树又是那么特别:它们粗重的腰肢包孕着生命的年轮,它们黝黑的枝干,记录着历经的风雨。它们枝枝相通,叶叶相接,形成了一条通向远方的绿色甬道。这正是我苦苦寻找的乡村风情,它让我不自觉地回忆起老式电影中的镜头:悠长的林荫大道,载着农人的马车得得而过,沉浸在爱情中的男女主人公手挽手从绿荫深处走出来,脸上带着甜蜜的微笑;也让我看到从名著中走来的那一对刚刚受过地主鞭打的父女,沮丧地搀扶着慢吞吞地走来,那默默哭泣的倔强女孩,正酝酿着一个巨大的复仇计划……

我的目光穿越浓荫,仿佛看到了人生之初的混沌状态。那时候,这里还是一片退海之地,方圆几十里没有树木,没有人烟,没有虎豹,只有黄河汛期过后,留下的坑坑洼洼的沼泽,古老的水生生物在纵横交错的沟岔水泽中自由出没,日月星辰见证着它的消瘦与丰盈。说不清哪一年,有人拖儿带女来到这里,辨不清他们的身份,也不知道是因为饥荒还是因为被放逐,反正他们来到这里就不打算再走了,他们疲惫不堪地放下肩头的担子,在水边搭起窝棚,过起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从此,这里留下了人类活动的足迹。

有人说,有水的地方就有人类文明的存在。翻开厚厚的史书,你会发现三河湖由来已久,几千年的沧海桑田,使得徒骇河,土马沙河、付家河在三河镇汇集,形成了三龙并脉的格局。

据《汉书·沟洫志》记载,汉鸿嘉四年(公元前17年)黄河决口后,“灌县邑二十一,败官亭民舍四万所”,为宣泄黄河洪水,河堤都尉许商于当年开挖了一条商河,自今高唐起,经禹城、临邑、商河、惠民、滨城,至沾化分为二支入海。此后,在黄河与商河之间又出现了一条土河。商河和土河巨大的防洪排涝作用,一直延续到明代。明代中叶,商河在惠民南与土河合流,从而形成了现在的徒骇河。而徒骇河正是禹疏九河之一。

纸上得来终觉浅,三河湖的水系究竟是怎样分布的呢!我揣着满怀的好奇之心,打开了三河湖的卫星地图。随着鼠标的轻轻点击,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幅曼妙的写意画:粗犷豪放的徒骇河与支脉丰富的沙河在三河湖镇交集在一起,就像一道耀眼的霹雳,枝杈分明——主脉浩浩荡荡,支脉悠闲自得、而又笔法自然;它又像一页脉络清晰的肺,吐纳着这方水土上的清浊之气,干净而又天然,这大约就是三河湖吸引游人的原因之一吧。

红门重锁下的水文化

到三河湖,如果没有参观滨州水文化馆是一大遗憾。

这是我第二次站在这座水文化馆的牌坊式大门楼下了。这是一所北方特有的仿古建筑。大门楼的顶端由两层的暗灰色瓦檐建筑组成,每一重檐子都四角翘起,每一条屋脊上都卧着一条巨龙,使得游人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欣赏,都能看到双龙拱卫的局势;玲珑翘起的檐角做成活泼的龙尾,线条优美匀称,让人赞不绝口;而龙身上点缀的象征吉祥的麒麟狮虎等兽雕,更突显了中国古典建筑的稳妥之美。下方支撑雕檐的是四根暗红色的门柱,与古铜色的对联衬底相映成趣,镶嵌在门楼上方的木质匾额与背后的冷色调陶瓷装饰也算得上相得益彰。

迈进水文化馆,迎面站着目光炯炯的大禹雕像,这位为治理水患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壮士,经历了多少惊心动魄的抗洪风波呢!

在这所方方正正的仿古建筑的院子里,中央天井用红砖漫地,而建筑墙体、台阶以及室内地面一律用青砖铺就。一道道红门被打开,我们涌进去,退出来,就像当年洪水漫过这片土地一样。一道门一道坎的进进出出,我们的目光在治水的资料和收藏的器物之间游走,心中不自觉地泛起层层波澜。这些石盆石兽,这玉桶陶盔,这带有劳动痕迹的生活用具,哪一样不凝聚着劳动人民的血汗呢!

高轩敞门,从一间展厅到另一间展厅,用不了多少时间,但五千年的水文化氛围却浓得捻不开。游走间,一只寂寞的蚊子狠狠地叮咬了我的腿,仿佛提醒我不要打扰它们的生活。

从水文化馆主大厅走出来,回视这树木葱茏的院子,产生了一丝意犹未尽之感。岁月匆匆,脚步匆匆,倏忽之间,已迈过了千年的门槛。这日月,这青春,这悠悠往事,这匆匆流年,怎能不让人珍惜!

南北侧院与后花园相通,主要是雕像群和某些大型展品的汇聚地。从角门走进去,便有了豁然开朗的欣喜。园子里碧草青青,树木葱茏。在绿草树木间,屹立着一座座历史上有名的治水大家的雕像:大禹、管仲、西门豹、李冰、汉武帝、王景……这凝固的雕像,这平静的表情,很难与那些栉风沐雨,坚毅刚强的治水英雄联系在一起,但就是他们带领着大家开河挖渠,疏通河运,治理水患,保证了一方的富足与平安。

一路参观,一路思索,忽然被蒿草间的一簇野花吸引。这花不像蒲公英,蒲公英的花期早就过了;也不像野菊花,野菊花还未开放。这黄色的无名小花开得一大片一大片的有些招摇。就让它们陪伴着这些雕像吧,让这些逝去的治水英雄们借助小花的眼睛来审视这个崭新的世界。

走出水文化馆,我回首凝望着这座仿古的建筑群。工作人员正在着手关闭每一间展厅的大门,那轻轻的落锁声重重地敲在我的心上。一联词句不禁涌上心头:红门重锁初秋,百鸟乱鸣三河。是的,这一次短暂重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聚首!

初秋,夕阳下的三河湖

这是我第五次走进三河湖了。

第一次的邂逅应该是一个乍暖还寒的初春,因偶然路过而匆匆一览。那时节,三河湖正处于开发状态,一切还都在紧张施工中,便没有太多的印象。

那时节柳枝儿刚刚发芽,风还有些冷,雄伟的牌坊式木门还没有来得及苫顶,脚下的木板路正在紧张施工。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向湖心亭走去,看到了波光乍明的一湖春水在微风中泛着白亮亮的银波,那湖波是俏皮的,犹如一群游动的小鱼儿。极目远眺,两岸除去静默的杨树榆树柽柳丛外,便没有什么能让人特别记住的东西了,幸而几片红色的瓦脊在飘渺的树林后若隐若现,让我感受到了乡村特有的温暖。

第一次踏访,就像一个浅浅的梦,还没有入港就遽然醒来了。此后,在盛夏的雨后,在深秋的风中,在寒冬的雪后,我都来到这里,来领略三河湖的别样风情。

很难忘记那夕阳映照下的鳞鳞水波,那大红灯笼在茅草棚上演绎的浪漫氛围,还有那细雨燕双飞的水乡情调,以及弃舟登岸时遇到的那一对气定神闲的打渔夫妻……

我曾深情的写到:“作为一个从小在黄河岸边长大的人,我见惯了寒冰封锁的黄河那粗犷的身躯,那里蕴藏着不可遏制的魔力,任凭两岸卷起万重冰磊,河心依然流水琤瑽,那是不屈的灵魂唱给大自然的赞歌。而这里是多么的安静呀,安静的村庄,安静的果园,安静的堤坝,安静的西风。可我怎么能用‘单薄’形容她呢!”

此刻,我就站在立秋的风里,遥望着西天欲坠的斜阳。此时的水瘦得成了一痕白线,那曾经叱咤浪涛的龙舟凤船都搁浅在淤泥里。这让匆匆赶来的我徒增了一丝惆怅,原来这水也有疲惫的时候呀!

我默默离开人群,向架设在河道上的栈桥走去,风更大了些,吹到身上痒酥酥的格外舒服。桥下的浅滩成了一汪沼泽,许多长脚的鸟儿在沙滩上走来走去,有白鹭翩然飞过,落在岸边的芦苇荡里,再也寻不见了。

“前几天还汪洋恣肆的水域,今天竟然成了这般瘦模样,真是世事无常呀!”有人在感叹!

“前两天下大雨,河水陡然暴涨,如果不泄洪,下游的几个村庄就保不住了!”

原来如此!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月满是一种美,而月缺又何尝不是美呢!眼前的阵阵秋风、道道瘦水、茂盛的苇丛、裸珵的浅滩、翩飞的鹭鸟、村头上升腾的袅袅炊烟,又何尝不是一道别样的风景呢!

静静地站在风里,看夕阳在果树园后一点点得坠落,心里竟然有了少许的安心。

傍晚时分,成群的鸟儿在浅滩上盘旋起落,风中传来一阵阵清脆悠长的鸟鸣声——它们也在为即将收工的劳动欢呼吧。越来越多的鸟儿加入了庆功大会,三河湖正用它独有的黄昏来接待这些造访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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